加泰罗尼亚独立的经济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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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泰罗尼亚议会于10月27日单方面宣布独立已经一个多月了。在我看来，加泰罗尼亚独立事件反映的根本问题是西班牙在经济危机期间面临的金融危机。换句话说，经济计算和考虑，即使不是唯一的决定性因素，也是促进独立的主要原因。这不能解释为什么在现行宪法实施的近40年间，加泰罗尼亚没有在其他时间点诉诸如此极端的方式来要求完全自治。

独立理财不是简单的加减

对于身份模糊的公民来说，经济动机非常重要。加泰罗尼亚独立的经济后果的正面和负面信息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上述群体的投票意向。对于那些有着深厚泰加情结并完全抵制西班牙身份的人来说，摆脱西班牙统治是最终目标，而独立后的经济是好是坏则是次要目标。对于双重身份的人来说，没有实质利益的独立是没有意义的。根据2015年的身份调查，只有26%的受访者表示他们是加泰罗尼亚人而不是西班牙人，约40%的受访者对这两种身份没有明显偏好。因此，如何计算加泰罗尼亚的独立经济账户是极其重要的。

在独立运动中，有一个论点被反复提到:西班牙是在掠夺我们还是西班牙歧视我们。这背后是对自治社区当前金融模式的不满。据加泰罗尼亚自治政府称，居住在加泰罗尼亚的公民缴纳的税款占中央政府收入的19.5%，但只收到14%的转移支付，两者之间的差额占其地区国内生产总值的8%。考虑到加泰罗尼亚地方财政赤字占其国内生产总值的8.4%，如果该地区能够获得完全的财政自主权，就可以基本解决其财政赤字问题。

上面简单粗略的计算有两层含义:一明一暗。好的一面是，它能最大限度地赢得当地居民的共鸣。过去10年，地方公共资本投资减少，基础设施和服务设施投资不足，人民生活水平下降，这都是由于中央政府实施的区域间收入转移金融制度。令人费解的是，独立经济账户被对未来收入估计的过去损失的修正所取代，但这一修正只涉及收入，根本没有考虑成本。

如果加泰罗尼亚脱离西班牙王国，新成立的政府必须承担一个政治实体的外交和国防成本，独立后的绝对财政收益将少于现有纸面数据的简单加减。在一种情况下，只谈论利益而不谈其他利益是有意义的，那就是追求西班牙金融体系的联邦化。这样，下面的猜测是可靠的:加泰罗尼亚的独立运动从一开始就是渐进的，其短期和直接的目标是威胁独立，要求中央政府分权和实现地区财政的完全自治。

双口径形成复杂系统

西班牙的财政和税收制度不是单一的制度，而是根据1978年《宪法》分为一般自治社区财政和税收模式以及适用于巴斯克和纳瓦拉自治区的特别财政和税收协定。

由于历史原因，后一种模式实现了上述两个自治区的地方财政和税收自治，即地方税收与中央税收分离，地方政府只向中央政府支付必要的公共管理费。前者在其余15个自治区实施，由中央政府进行财政协调。中央政府根据个人和企业的收入以及累进税制向各地区征收公共收入，然后根据人口基数向各地区分配资金，并进行必要的公共建设。这意味着经济发展水平和人均收入相对较高的地区对社区的贡献更大。这也是加泰罗尼亚政府长期以来的抱怨。

然而，很难通过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之间的差距来衡量区域收入转移支付制度的公平性。这包括两种不同的统计口径。通常，人们会凭直觉将一个地区按其边界进行划分，即通过一个地区的居民和企业向中央政府缴纳的税收与直接从中央政府获得的补贴之间的差额来判断一个地区是净贡献者还是净受益者。然而，这种方法不能准确衡量实际的捐助者和受益者。

例如，如果非加泰罗尼亚居民从加泰罗尼亚公司购买商品或服务，传统方法会将产生的增值税收入分配给加泰罗尼亚，而从实际纳税者的角度来看，增值税收入需要在加泰罗尼亚和买方居住地进行分配。例如，在支出方面，中央政府投资了从马德里到巴塞罗那的高速铁路。根据直接投资归属，这笔支出的大部分将分配给阿拉贡地区，因为该地区铺设的轨道和车站数量最多；然而，从实际受益者的角度来看，投资必须根据旅行者的来源或目的地按地区进行分配，因此这一公共建设的几乎所有支出都应在马德里和加泰罗尼亚之间进行分配。

相比较而言，用后一种方法衡量的中央预算活动的再分配效应更准确地考虑了加泰罗尼亚及其周边地区之间的经济交流。加泰罗尼亚的经济繁荣不是独立于西班牙的其他地区，而是根植于整个国家。人们怀疑独立能带来更好的经济发展。根据非传统统计，加泰罗尼亚相对于中央政府的财政平衡仍为负，但其绝对值已下降约一半，占地区gdp的5.8%，而非8.4%。

即便如此，加泰罗尼亚仍可被视为共同自治区财政和税收体系的净贡献区。为了弥补加泰罗尼亚的损失和不断上升的地方公共债务，西班牙政府在2012年推出了地区流动性基金。通过该基金，加泰罗尼亚在2012年和2013年分别获得了166亿欧元和234亿欧元的中央贷款，占基金总额的40%，远远超过其对国家国内生产总值的贡献。

区域流动性基金可以被视为西班牙政府在经济危机期间重新平衡地区间利益的一项紧急措施，但它不足以平息加泰罗尼亚政府对当前体系的不满。一方面，尽管利率低于市场价格，但流动性基金填补的地方赤字总是以债务的形式出现；另一方面，由中央政府主持的基础设施建设不一定符合地方利益。

或者推动国家金融改革

对加泰罗尼亚来说，与其促进共同自治社区财政和税收制度的内部改革，不如直接寻求类似于巴斯克和纳瓦拉的特殊财政和税收协定。

事实上，在西班牙社会工作党执政期间，它确实取得了实质性进展。2006年，加泰罗尼亚议会制定的新《加泰罗尼亚自治条例》经西班牙议会表决通过，为新的自治金融模式奠定了基础。不幸的是，在同一年，新文本的一些内容被裁定违宪，需要修改。

从2006年到2010年，西班牙经济经历了从快速增长到危机的转变。2008年之前，实施财政和税收改革相对简单。此后，西班牙的财政收入减少，公共债务的利息成本增加，同时，因失业造成的救济补贴支出迅速增加，导致入不敷出。从危机后的情况来看，西班牙与欧洲其他福利国家相似。在经济增长时期，公共资源的消耗大大超过了公共收入的增长潜力。该国面临着实施重大经济和税收改革以及削减公共支出的挑战。财政紧缩已经成为逐步减少公共财政赤字的唯一途径。财税体制的剧烈调整不可避免地会引发社会摩擦，但这一痛苦过程在不同地区并不一致。在一个地区，危机前公共支出越慷慨，危机后就越难调整。正是在这一点上，加泰罗尼亚的财政困境凸显出来。

首先，由于多年来努力巩固地方意识，加泰罗尼亚在文化和教育方面投入了大量资金，公共债务水平比所有地区的平均水平高出50%以上。其次，危机后，左翼政治联盟控制下的加泰罗尼亚政府改革缓慢，福利支出居高不下，地方债务不断积累。从这个意义上说，危机之后，西班牙政府的政党轮替加剧了中央和地方政府在经济和社会政策上的对立和冲突。

从全球历史经验来看，反周期的凯恩斯主义扩张性财政政策也是度过危机的一种选择。问题是获得更大的财务自主权是否能带来预期的结果，结论并不一定如此。首先，加泰罗尼亚的大部分公共支出是社会服务和福利，而公众的不满是由税收增加和福利支出减少造成的。很难想象更大的自主权会偏离这一趋势。其次，以刺激经济为目的的公共投资的效率取决于公共管理的水平。在这一点上，加泰罗尼亚政府的表现并不比西班牙的平均水平好。欧盟委员会2012年的一份报告衡量了欧洲国家和地区的政府质量。该报告显示，西班牙在27个欧盟国家中排名第13位，而加泰罗尼亚在199个欧盟地区中排名第130位，排名倒数第三。加泰罗尼亚政客的腐败丑闻绝不亚于马德里政客。从这个角度来看，当西班牙被视为外国敌人并寻求独立时，恐怕有一种民粹主义的计算转移了焦点。

目前，西班牙中央政府已利用宪法第155条全面接管加泰罗尼亚自治区地方政府的权力，并宣布自治区选举将于12月21日举行。无论结果如何，对西班牙政府来说，未来几年的挑战将不再局限于如何恢复和巩固经济复苏，而是实施包括财政制度在内的深层次改革。

环

加泰罗尼亚独立的整个故事

加泰罗尼亚是西班牙东北部的一个自治区，面积32，100平方公里，人口约757.1万。它是西班牙最富有的地区之一，巴塞罗那是西班牙重要的国际城市，有其独特的语言和文化。它有长期的政治自主权。

2017年10月1日，加泰罗尼亚在举行公投后威胁要离开西班牙，西班牙宪法法院裁定公投非法。在巴塞罗那和其他城市的一些投票站，警察与选民发生冲突，导致数百人受伤。

10月10日，加泰罗尼亚总统卢普·普吉特·德孟在加泰罗尼亚议会发表演讲，称虽然他通过公投获得了独立权，但他将暂停加泰罗尼亚独立进程，寻求与西班牙政府谈判。

10月27日，加泰罗尼亚议会宣布脱离西班牙独立。随后，西班牙参议院批准直接接管加泰罗尼亚。西班牙首相拉霍伊誓言要在加泰罗尼亚恢复法治。